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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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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是接近下班時間,冉遠之的手機就響的特別頻繁,他已經將手機設定為震動模式,每隔幾秒就會發出機械式的震動</p>

但他沒空理會,坐在專屬的皮椅上,非常專註的處理桌上堆積的公文,他時不時會擡頭看看墻上的時針,發現時間又過去一點,他便會督促自己抓緊時間,別耽擱了</p>

幾乎是下班時間一到,他也不管公文看完與否,全部掃進公事包裏,抓起車鑰匙,穿好外套,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</p>

“我先走了”經過秘書面前,他拋下這句話就疾步離開,速度快的好像後面有什麽怪物在追趕他似的</p>

陳秘書連忙確認時間——又是準時下班!</p>

他托著腮幫子,納悶的不得了“冉總怎麽了?已經連續好幾天準時下班,是趕著參加狂歡派對嗎?可是文件都帶走了,不像是要去狂歡的樣子……”</p>

此時冉遠之已經坐上駕駛座上,帥氣的單手控制方向盤,快速將車子駛離停車場</p>

手機又響了,他打開車上的免持,自動接聽</p>

“餵,遠之,還在忙嗎?晚上我約了大家出來聚聚,過來喝一杯吧!”</p>

想了想,酒吧裏的威士忌好像沒有很迷人,“不了,改天吧,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”</p>

“這麽早?那好吧……”對方悻悻然的掛斷電話沒多久,電話又響了——</p>

“親愛的,這禮拜我的生日派對你來不來?”嬌滴滴的女嗓如是說</p>

照例又想了想老實說,他也不知道以前為什麽那麽愛跟女人混在一起,但現在,他腦袋裏只想著今天晚上林雍晴會煮她拿手的三杯雞,很下飯的!</p>

“生日快樂!禮物我會請陳秘書送過去”</p>

“你不來嗎?不然……我們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好不好?”</p>

他要回家吃三杯雞配白飯“不了,先跟你說聲生日快樂,就這樣”不等對方回應,他便自行結束通話</p>

接下來手機依舊響個不停,打來的每通電話不外乎是要找他出去狂歡,好幾次他差點習慣性的月兌口答應,可下一秒,他馬上回過神來拒絕了,繼續開著車,毫不猶豫地往家的方向前進</p>

就這樣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</p>

半個多月後,冉遠之一走進健身俱樂部,迎面而來的男男女婦不約而同的問起他的近況,瞧他們一個個臉上懷念的模樣,好像他消失了幾百年似的,稀有的程度一點都不輸給出土文物</p>

“遠之,你最近常到國外出差嗎?”友人一號問</p>

“沒有啊,我都在臺北”</p>

“真的假的,那怎麽都沒碰到你?”對方的語氣強烈懷疑</p>

“我在家”</p>

“騙鬼!”</p>

冉遠之無言</p>

“啊,兄弟,那天找你喝酒幹嘛不來?我特地約了好多正妹耶,別跟我說你還在開會,我打第二通電話的時候,你的秘書說你已經離開辦公室了”友人二號問</p>

“我回家了”</p>

“回家?少來,我看是去女人家吧!”</p>

“我是真的回家了,而且是回我家”</p>

對方狐疑的瞟他一眼,“你……還好吧?”</p>

冉遠之困惑不解他很好呀,這位朋友是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好?</p>

“阿冉,昨天的時尚派對怎麽沒來參加?”友人三號問</p>

“回家”</p>

“回家幹嘛?”</p>

“吃晚餐”</p>

“你瘋啦?”</p>

“我回家吃晚餐有什麽不對嗎?”冉遠之納悶的問</p>

友人三號沈默的走開了,離開前還用一種非常詭異的眼神瞅著他</p>

接著是四號、五號、六號、七號……問題都大同小異,不外乎問他最近為何鮮少出現在社交場合,可怪就怪在只要他跟大家說他在家,每個人把他當怪物看不說,奇特的是,他告訴友人回家是為了吃晚餐,他們則是直接把他當成神經病</p>

現在是怎麽了,是他不正常,還是他們不正常?冉遠之困惑極了</p>

好不容易打過一輪招呼,他終於順利站在跑步機上,目光不經意的往左邊一瞄——</p>

很好,又是個朋友,而且還是很麻吉的那種</p>

“問吧!”冉遠之懶得掙紮了</p>

“要問什麽?”藍允康啼笑皆非的反問</p>

“問我去哪裏啦”趁他的耐心還沒用光之前趕快問</p>

“你去哪裏了?”藍允康從善如流</p>

“在家”</p>

藍允康一聽馬上停下跑步,側過身來,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冉遠之,好像很陌生似的</p>

“你這是什麽態度?”</p>

“斟酌你話裏的真實性,兼懷疑你是不是我認識的冉遠之”</p>

“是真的,真的,我真的在家”冉遠之一口氣連說了三次真的,可見他被誤會得有多慘</p>

“這倒是神奇了,我印象中的冉遠之是個每天都有參加不完的社交活動、身邊還有摟不完的女人、名字隨時會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風雲人物,根本忙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,我還以為你那房子是買來養蚊子的,原來人是真的住在裏面”藍允康非常直率的說</p>

“藍允康,你可以再欠揍一點”冉遠之沒好氣的說</p>

“你真的沒什麽問題?”</p>

“藍、允、康!”他低吼</p>

看他暴怒,藍允康笑了,笑的非常幸災樂禍</p>

冉遠之突然沒了運動的心情,走向一旁休息區,藍允康馬上尾隨在後</p>

“聽見我待在家,有那麽奇怪嗎?”冉遠之忍不住問</p>

“確實不大像你的作風,居家這兩個字跟你八竿子打不著,說吧,怎麽會突然轉性了?”藍允康仰頭喝了一口水</p>

“也沒有啊,就覺得回家好像也挺不錯的,上了一天班,累的半死,回家好好吃頓飯,不是比較舒服嗎?幹嘛天天出去喝酒,我又不是在酒店上班”</p>

他自己也不是全然沒有意識到,這大半個月來,他確實減少了很多社交活動,反正不外乎就是吃喝玩樂嘛,老實說也有點膩了,何況打從林雍晴搬去跟他住,他每天回家有熱騰騰的飯吃,幹嘛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終日在外流浪?</p>

重點是,家裏的晚餐學好吃的要命!</p>

不是他誇張,林雍晴的廚藝好的沒話說,真不愧是總鋪師的女兒雖說他一開始確實是想惡整她,所以胡亂點菜,可是一次兩次之後,他投降了,因為這個女人真的很會做菜,不管是上海菜、江浙菜、正統臺菜……只要敢點,她就做得出來,哪怕是什麽稀奇古怪的異國料理,她也勇於接受挑戰</p>

每天早晚餐這樣吃著、吃著,久而久之,他發現自己只愛吃她煮的菜,也只想吃她煮的菜,外面的餐館再美味,就是無法滿足他的味蕾</p>

然後,他就像是被制約了似的,每天時間一到,就乖乖下班回家吃飯</p>

這樣沒什麽不好,只是沒想到老實說出自己每天回家竟會被大家質疑,好像他真的很奇怪似的</p>

“你不會是愛上煮飯的人了吧?”藍允康揶揄</p>

“怎麽可……能”他越說越小聲,說到最後一個字時,他甚至有些不確定</p>

真的不太可能呀,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煮飯的林雍晴?他們不是那種關系,而且,純情小白兔不是他的菜</p>

“阿康,我不知道該怎麽說……你有沒有感受過那種被陪伴的感覺?哪怕就只是一起吃頓飯,也覺得很有滋味?重要的是心情輕松,不用滿腦子掛念著吃完飯後得安排什麽餘興節目免得冷場,就只是單純的……吃飯”</p>

藍允康瞟了他一眼,發現好友明明就是一副困在情網而不自知的傻樣,還逞什麽能?想不到這花心大少也有這一天,有趣</p>

“有,我老婆在的時候”</p>

老婆?可是他跟林雍晴又不是那種關系</p>

“好好把握,錯過了,是會後悔一輩子的”</p>

“啊,我就說我們不是——”</p>

他想解釋藍允康卻只是拍拍他的肩膀,安撫的說:“用心去感受就好了”</p>

心……是說,他有這種東西嗎?</p>

接著兩人又再聊了一會兒,他便和藍允康一起離開健身俱樂部,來到地下停車場</p>

“待會要去哪裏?”</p>

“回家”冉遠之想也不想的答</p>

“那就回家吧,我也是,再見”</p>

說完再見,他們各自跳上自己的車,回自己的家</p>

坐在駕駛座上,冉遠之忍不住嘀咕,“現在回家要幹嘛,林雍晴今天放假啊,搞不好出去玩了”</p>

但盡避如此,他還是乖乖回家去了</p>

唉,他真的被制約了!</p>

***</p>

“你在幹嘛?”冉遠之打開家門,一看到跑在地板上賣力擦地的身影,忍不住詫異的問</p>

“你回來啦!糟糕,我以為你不會這麽早回來,所以沒有準備午餐”林雍晴連忙放下抹布,“我下碗面給你吃,很快就好”</p>

他伸手勾住她運動服的後領,將她拉了回來,“林雍晴,我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了,今天你放假”</p>

當初說好的,每個周末是她放假的時間,上禮拜她忘了,他這次還特地叮嚀</p>

“我知道啊”</p>

“那你幹嘛又在擦地板?放假不就應該要出去玩嗎?”</p>

她撇撇嘴,扭扭手,“……我不知道要去哪裏玩,而且也不知道要玩什麽”</p>

“不知道?那你以前假日都在做什麽?”冉遠之覺得很不可思議</p>

“在家”</p>

“然後呢?”</p>

“做家事”</p>

“做完家事呢?”</p>

“看電視”</p>

“看完電視呢?”</p>

“電視是看不完的,節目會一直重播啊!”</p>

冉遠之差點沒昏倒這、這是一個二十五歲年輕女孩的人生嗎?連歐巴桑都過得比她精彩</p>

她見他一臉古怪,忍不住悶悶的問,“我是不是很宅?”</p>

他沒有回答,只是丟給她一抹“你說呢”的眼神</p>

“其實,我的前男友以前也抱怨過,他說像我這種活過二十五歲還沒出來見過世面,永遠只會宅在家裏、宅在吉滿村那種雞不拉屎、鳥不生蛋的小地方的女人,總有一天會徹底發黴</p>

“我很不服氣,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像他說的那樣,所以特地跑到臺北來工作,可是我發現,就算我離開吉滿村來到繁華的臺北,好像也不能改變我骨子裏的宅……”</p>

她突然覺得好沮喪,到頭來,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改變什麽,只是從宅在吉滿村變成宅在臺北而已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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